【桥东有枫】

一个死号。曾被爱过

《我哥十四年没打我了(中下)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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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上 

#中上 

寒假就这么滴滴答答地溜走了大半,年关悄然而至。

回家那天,郑棋元留了个心眼儿,大早上从学校出来,拖了行李箱就直奔火车站。

小孩儿快到中午才给他打电话,声音一如既往的软而稠糯,带着南方特有的波折,“哥,你今天怎么还没来呀?我都饿啦。”

“我跟阿姨说了,她放年假之前这两天,都给你订外卖,估计也快到了,”郑棋元掰着手指,啰里啰嗦地嘱咐了一大串,“你自己乖乖待着哦,别碰插销插排别给别人开门……”他话还没说完,对面就接连哎呀了好几声。

大概是察觉到小孩儿的慌张,郑棋元才想起来安抚他,“别闹呀,我就回来几天,过了年还去呢。”

“怎么都不跟我说呀!”

徐均朔气坏了,“我都没送送你!”

“我用你送啥,一小萝卜丁儿,”郑棋元好笑地望着车窗外,长途火车一摇一晃地颠簸着,往山海关去的路上,气温总在难以察觉地慢慢降低,“你送我出来了怎么回家?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。”

徐均朔又气又恼地喊了声哥,又喊他郑迪,郑棋元!大坏蛋!

“你都不跟我说句再见!”

“再见再见……”郑棋元敷衍地咕哝着,慢慢又把手缩回被里,“听话啊,挂了吧,哥睡会儿,今儿早起赶火车困死了。”

徐均朔没再理他,电话那头只传来滴嘟滴嘟的挂断音。

硬卧中间的铺位实在太折磨人,郑棋元也坐不太起来,翻身都费劲,只好随便选了个姿势,把羽绒服盖在身上眯着。

醒来时已经是下午近晚,他在狭小的床板之间伸了伸腿,嗓子里呼噜了两声,大猫一样,眯着眼伸手去包里翻泡面,被清冷的空气冻得又缩回来,一边在心里骂火车奇差的供暖,一边从枕头下掏出手机,给小孩儿打了个电话。

徐均朔几乎立刻就接了起来,但任凭他喊了几声,从大名到均朔再到朔朔,还是堵着气不说话,一心要跟他闹别扭。

郑棋元很没辙,忍气吞声地又喊了声朔朔,附加上了一系列包括但不限于乖、听话、好孩子的限定词,仍然没能收获哪怕一声哼唧。

完犊子咯,把人惹急眼了。郑棋元只好闷在羽绒服里打哈欠,慢慢探出头来,突然哟了一声。

电话对面,徐均朔被他哟了个猝不及防,也疑惑地啊了一声。

离他远去的人,乘着火车往北开,正闯进一场大雪里。

郑棋元把手机递下去,托下铺的人打开一点窗子,把手机伸到外面,去录漫天纷飞的雪,像素很低,录出来的视频模模糊糊像灰白的花屏,好容易才用短信传过去。

几秒钟的视频,乘着无线电,又跋涉过千山万水,回到他刚刚离开的地方。

画面糊得几乎看不清雪片,只能看到视野里正在累积的银白,小孩儿却着了迷,一时间连闹脾气都忘了,向往地,快活地,语气像是随时会来扯他袖子,“棋元棋元,我也想看看雪……”

“你来呗,”郑棋元逗他,踩着狭窄的梯子爬下床,披着羽绒服一边搓手一边撕泡面盖子,“你来了我就把你扣这儿,不让你回去了,你给我家当苦力吧。”

“行啊,可是我这么大能帮你家干啥呀,”徐均朔认认真真地问,好像确实很为他考虑。“扣下我顶多就是当童养媳吧。”

郑棋元:……

他正往泡面里接热水,夹着电话,闻言嗤地一笑,“小孩儿懂的还挺多。”

徐均朔粘着他问,“所以是不是嘛,我觉得挺好的,你把我扣下吧,我同意了。”

“你同意个六,”郑棋元气乐了,“你妈能剁了我,好吧?”

“不会的呀,”徐均朔还在分辩,“我妈天天说我话太多将来找不着…”

“闭嘴!”郑棋元噗一叉子戳进泡面盖,颇有些凶恶地打断了他,“等我回去揍你是不是!小孩儿瞎打听啥,做你作业去!”

徐均朔还吵着要看雪。

“看看看,有机会肯定带你看。”

郑棋元笑着挂了电话。


好像回了老家也没什么可干,无非是不用早上起来去给小孩儿辅导功课,中午不用监督着人把青菜都吃光,晚上不用批改作业再听人背古诗和英语课文……

好像也没机会借此锻炼臂力了,郑棋元颇遗憾地想到。

然而一回到家,就必不可免地又被问到前途和婚恋,郑棋元瘫在沙发上,两眼放空地听了几句,实在躲不过去,只好站起来一推二五六,“我去趟洗手间。”

“哎!哎闹闹!”二姑还在后头追着喊,“你叔单位有个闺女比你大三岁你试试不——”

“唉呀妈呀这镜子谁擦的啊——”

郑棋元破罐子破摔,装作没听见问话,驴唇不对马嘴地喊了回去,“我擦擦镜子啊,妈你陪会儿我姑,你俩打会儿扑克!”

就别管我啦!

别问啥时候娶媳妇啥时候抱孩子,问就是今年春晚还挺有意思的。

诶这毛嗑儿真好吃。

……

大年夜的时候,春晚还在以最大音量跟爆竹一较高下,徐均朔在遥远的江河对岸,放下筷子,乐滋滋地给他打来电话。

郑棋元接了,嘴里还塞着饺子,想躲出去接听,结果被小外甥拉住了袖子,要他陪着出去放鞭炮。

“唔在嗯昂话……”

毫无用处,郑棋元被拽了出去。

外面介乎于热闹红火与乌烟瘴气之间,大地红穿插着二踢脚,双响儿紧跟着麻雷子,点剩下的呲花倒插在雪人身上,白胖罗汉就成了个成了个圆乎乎的千手观音。

徐均朔尖着嗓子喊,“棋元!棋元你听得到吗——”

“啊?有点听不清!”郑棋元缩回楼道里,又被小外甥拖出去,只好苦着脸把手机贴在耳朵上,“你大声点!”

“我说!新年快乐!”小孩儿扯开了嗓子对着手机吼,又用家乡话喊了一遍,才切回普通话,“哥!你有没有想我!”

“啥?”

郑棋元觉得自己已经提前体验了七老八十时候的耳背生活。

“……”

小孩儿吃奶的劲儿都快使出来了,攥着手机的指节都有些发白,“我说我想你!郑棋元,我想你了——”

你有没有听到啊!

郑棋元顿了顿,又问,“你说啥?大点声啊,我听不清,一个字也听不清。”

……才怪呢。

算了算了,别逗他了,郑棋元快要憋不住笑,几乎能看到对方急得涨红的脸。

可是我又确实很想听他多说几次,他想我了诶。

他心里的小算盘徐均朔才不知道,一声接一声喊得嗓子都快哑了,气得要命,最后躲着林女士,冲着手机愤怒而心虚地骂了一句,“破鞭炮!我、我草。”

然后,好死不死的,郑棋元那边噼里啪啦响了快十分钟的乱七八糟的烟花,一起停了。

这句话听得比那十多句我想你都清楚,年长者眯了眯眼,“徐均朔,你刚说什么?”

小孩儿一捂嘴。

呜呜现在挂电话还来得及吗?离这么远他打不到我的吧,呜呜可是他回来了我就完蛋了……

郑棋元有点好笑,“你行啊,这就连脏话都会了,你才二年级不到吧?”

徐均朔委屈坏了,“你那边鞭炮怎么也欺负我啊?我明明说了那么多遍我想你,你都没听到!就听到这个!”

“其实我听到了,”郑棋元顿了顿,摸摸鼻尖,“别转移话题,给我戒了啊,上初中之前不许你骂人,再让我听见我就替阿姨收拾你。”

“上初中之后就让了吗?”徐均朔有些困惑。

“原则上也不应该让,但我感觉最多上了初中,你就不会再听我管了,”郑棋元有啥说啥,诚实得很,“你小子主意太正。”

徐均朔沉默了一下。

“我会永远听你管的。”

他抬起头,望着月亮,淡淡的晕融在夜色里,闽地连冬天都是青翠的,随手摘下来的叶子就能放到口中,吹出小调。

郑棋元好像笑了。

他不敢确认,因为对面沉寂下来的鞭炮声又响起来,热热闹闹的喧哗和他耳边的响成一片,颇不懂眼色。

小孩儿很有些怨怼,这鞭炮,不该停的时候停,不该响的时候响。

这时候偷偷再骂一句,郑棋元应该就听不见了吧?

……还是算了。


表哥举着呲花向他跑过来,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地炫耀,徐均朔伸手要接,他也不给,只抬高了胳膊,嬉皮笑脸地推着他,“不给小娃娃玩,烧了手!”

表姐在后面捶他,“你又欺负小朔!”然后递给他新的呲花,手把手帮他点上,“你玩吧,要烧到手时快扔地上踩灭就行啦。”

说完就去找姑姑了,表哥咧咧嘴,又把呲花伸到他面前吓唬他,喊他是阿孺,阿妹,乖囡。

小孩儿一手呲花一手电话,气得去踩他脚。

听筒对面,郑棋元笑得靠在墙上,蹭了一身白灰。


烟花在夜里燃尽,像火星在溶溶脉脉的春水塘里熄灭,除夕被烫出一个洞来。

新岁在瞳仁的明灭中如约而至。

守岁时,徐均朔偷偷又摸过林女士的手机,踩着零点给他发,“新年快乐,我想你了。”

郑棋元过了一分钟才回他,“新年快乐,我也想你,以后记得许愿的时候不能睁眼。”


然后他就又被拽回餐桌了,依旧是躲不掉的盘问和关切,只能哭笑不得地又喝一杯酒,掌心抵着空荡荡的杯底示人,“翻篇儿吧,真没对象也没想结婚,别问啦……”

那时他还没意识到,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有吃素的一天,左右还身处二十啷当的年岁,大年夜里一口一个虾仁儿的饺子炫得有滋有味。

他那时候还年轻的很,既不知道未来走向何方,也不知小臂上会生长出什么纹样。

更不知趟过岁月长河的白浪,是谁在水一方。

只知道在遥远的南国,还有个小孩儿一心想着看雪,他于是拎着刚买不久的傻瓜相机,到处拍了许多雪景,都洗出来收好,签上日期,画上小小的笑脸。

岁月给他的惊喜还在路上,而他已经在着手,送给小惊喜的漂亮礼物。



过年的时候,最是热闹又空旷,待久了,总比平时还多些捱不住的寂寞。

郑棋元闲得直踹凳子腿儿,终于忍不住打了几个电话,而后嚯的一声站起来,抓了外套就走。

“妈,我出去了——”

“干啥呀?”

“打雪仗!”

顺手抄走了楼道里闲置的塑料盆。


一帮二十来岁的小伙子,你追我赶在不知道矿务电业还是水利局的家属楼楼底下疯跑,雪球乱砸雪沫子横飞,塑料盆随手在路边的雪堆里涮涮,挖起一大盆雪就扬出去。谁也别跟东北打雪仗的小青年儿讲武德,这帮三孙子恨不得拿桶盛了雪往人脑袋上扣。

雪仗里没有阵营,人人皆是对手,先下手为强,先倒下遭殃,但凡有一个人滚到地上,其余站着的人立刻握手言欢,七手八脚按住地上的人,赶紧挖一捧雪,争先恐后往他脖子里灌。

十来个人在厚重的雪堆里滚成一团,有那缺德带冒烟儿的,还在乱扫着腿儿往别人鞋筒里蹬雪。

楼上的大爷边观战边忆往昔峥嵘岁月稠,忆完了还探头出来给他们叫好。


满头满身的雪还不算,抖搂干净了还能再战五百年,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的,几个人找了个背风又没人的清净地方,脱了裤子就要比谁尿得远。

郑棋元说你们埋不埋汰啊。

旁边发小顶风一尿四米半,收枪整顿,六亲不认,一拍他肩,说郑迪你是不是不行?

郑棋元开始解裤腰带。

“你妈的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射程,但凡等这阵儿风过去都是我怂了你。”


开玩笑,在发小面前可以不要脸,但不能没有面子。


郑棋元说,你拿个卷尺来,咱量量。

发小说没必要吧,我承认你尿得远还不行吗?

不行,郑棋元开始较真儿,指定过五米了,多一厘米都是我的实力。

一回头人没了。

再往远处看,一帮人踢干净了地上的雪,开始接二连三地脱衣服。

“干啥呀你们?”郑棋元大惊失色,“都都都是熟人,玩儿这么野不好吧?”

发小光着膀子,原地蹦了两下,手捂在胳膊上噗噗一顿搓——

“什么玩意儿,这要俯卧撑呢!”

满地银白仿佛在嘲弄一帮年轻人的弱智。

郑棋元:我说你有点病在身上你承不承认?

发小已经伏在了地上。

“郑迪你是不是孬?”

“我操,”郑棋元拽开羽绒服拉链,“你他妈做几个?有本事你给我查着啊,多一个你叫一声爹。”


郑棋元:也许,我是说,都大学生了,咱们应该成熟点不是吗?

郑迪:哈哈。

……

老鸹聒噪着飞往旧巢,远方的烟囱无声地吐着黑烟,冬天天黑得太早,五六点钟太阳就沉在了楼群的剪影后,残照已经没什么温度,一帮人有说有笑,冻得哆哆嗦嗦,互相掸着雪才发现已经结成薄薄的冰层。

“走了走了,”一路上不断有人离队,摆着手钻进楼道,“拜拜——”

等郑棋元回到家时,天已经黑了个透,浮雪一进家门就被暖气熏成了水,头发上的薄冰融开了,顺着脖子淌下去,冻得人抓耳挠腮又无奈何,恨不得一下子把衣服扒个精光。

雪水顺着眉毛头发往下淌,衣服从里到外透湿,又是汗又是冰碴子。郑棋元在门口挂了外套,一路上边走边脱里面的衣服,进了卧室头发还在滴滴答答淌水,身上透湿,只好中途改道,就这么直接钻进卫生间。

水声不断,腾腾热气总算让他感觉自己又重获了四肢的支配权,郑棋元一边搓着头发,一边扑啾扑啾打着喷嚏,外面还传来爹妈的好一通唠叨。

洗完澡立刻被赶回了卧室,捂着被子又硬塞了个暖水袋,郑棋元缩在床上,盘腿坐着,把被子拉到头顶又拽下来,老僧入定似的给手机捂暖儿等开机。

结果解了锁才发现,他的小朋友打开了好几个未接来电。

郑棋元赶紧拨回去,“咋啦朔朔?”

徐均朔拖长了声音,“没事呀,就不能和你聊聊嘛,怎么不接电话?”

他哥猫在被子里,笑得眉眼弯弯,又跟他讲自己打雪仗好英勇,又吹嘘做俯卧撑做得最多,末了还不忘警告人不许学自己,感冒了怎么办?

“哟,你也知道会感冒啊?”

听筒里传来没好气儿的女声。

“哎哎哎妈,别拧——”

徐均朔竖直了耳朵听着对面,一会儿是阿姨骂他多大人了还没深没浅,赶明儿耳朵给你冻掉了,一会儿是他哥小声的抱怨,姜汤能不能不喝啊,我真没事儿!

“哎好好好我喝,我喝行了吧……”

门吱呀一声合上了。

郑棋元捧着手机,仰面倒回床上,又拽了拽被子,表情空白,“草了,世界上怎么会有姜汤这种东西。”

徐均朔哼哼唧唧的,学着他妈妈的语气,“你也知道会感冒啊?”

郑棋元顿了顿,“欠儿得你,你又想挨打是吧?”

小孩儿哎哟一声,“你还说我不禁逗啊,你不也是,再说阿姨脾气怎么那么好,换了我妈你就完了呀。”

郑棋元倒是满不在乎,“你妈要不那么管着你,你哪会这么可爱,我小时候淘得跟猴儿似的,谁看了谁烦。”

“不烦的,我喜欢。”徐均朔却认认真真回。

大概是玩儿了一天,回到家又喝了热汤,裹着被子,郑棋元也实在有些困了,嗓子里呼噜呼噜的,像是在笑,“你可拉倒吧……”

小孩儿扁扁嘴,不说话了,安静地听着他呼吸声。

居然谁也没说要挂,换了别人也该说,长途话费哪是这么使的。

“哥,你睡了吗?”徐均朔试探着轻声唤他,“还在下雪吗?”

郑棋元被他叫醒了些,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看看窗外,隔着霜花看不太清,只好说,“还在下吧,不知道,也可能要停了。”

“我也好想打雪仗哦。”小孩儿的声音听起来很憧憬。

“得了吧,”郑棋元闷声笑,“你那小体格子,能让人活埋了。”

徐均朔就又安静下来。

过了一会儿,软着声音打哈欠,“哥哥,困了。”

他喊哥的时候甚少,哥哥二字一起出口的时候更是屈指可数。哪怕郑棋元困得下一秒就要入梦,心里还是被他叫得像泡了南方的酒酿,话音出口也不自觉地柔下来,“好啊,困就睡。”

“要听摇篮曲……”徐均朔的声音都快听不清了,字与字粘连在一起,没满月的小狗似的哼哼着。

“我可不会唱你们那儿的,你凑合听吧,”郑棋元把身后的被子也拖过来,堆在自己身边拼了个完完整整的猫窝,小声地唱给他听,,“月儿明,风儿静,树叶儿遮窗棂啊……”


蛐蛐儿,叫铮铮,好比那琴弦儿声。


……

“哥,今天的雪大吗?”

“不小啊,都没小腿了。”

“我真的想打雪仗诶。”

“你来我这玩儿,我带你堆雪人好不好?”


“哥,你又出去尿尿了吗?”

“……注意言辞啊,别逼我削你,我那是出去打雪仗。”

“哦,那谁尿得最远啊?”

“……我!”

“哦。”


“哥,哥,花灯漂不漂亮呀?”

“都给你拍下来了,过几天把照片给你。”

“过几天呀?”

“……快了,快了行吧?”


小孩儿以为他还是在敷衍自己,毕竟怎么会有人回了家才不到一个月就又跑出去的。

然而郑棋元履行了诺言,才过了十五没几天就买了票,正月没出,他就又回了学校。

名义上是早点回去泡图书馆准备考研。

郑父郑母甚是欣慰。

实际上只是念着某个小孩儿。

当事小孩儿掰着手指算火车还有几个小时,头一天晚上激动得差点没睡着觉。


其实也不算很阔别的重逢。

但徐均朔还是乐得一直抱着他不放,林女士大慈大悲地允许他跟小郑出去玩儿一天,还批了一百块钱经费。

徐均朔千恩万谢,出了门二话不说,直接把郑棋元拐进了甜品店。

郑棋元若有所思,“徐均朔,你到底是想我,还是想那些离你而去的香蕉船冰激凌雪糕和辣条?”

小孩儿心虚地站在柜台前,眼巴巴望着甜品单,试图得到他的批准,“都想,都想的……”

郑棋元严肃地敲他脑壳,“大冬天的,不许吃太多凉的,给你买饼干吧。”

“可是,冰淇淋……”

“就一根!”

🈳🈳🈳🈳🈳🈳我说,不爱看可以滚出去,举报就挺没必要的吧?这个习性,你是水产吗?🈳🈳🈳🈳🈳🈳🈳

老规矩爱发电Elips。

晦气。


五月很短,淋了雨也不会多长枝芽,走到尽头就是六月。

六月是毕业季。

七月就要分别。

其实郑棋元也想过很多次,考虑着要不要和上次一样,自己偷偷溜掉算了,最后还是决定,不能冒这个被小孩儿追着骂一辈子的风险。

于是他踩着五月的尾巴,点了点对方鼻尖,说我再有一个月多就要走了。


徐均朔看起来接受良好,除了鼻尖和眼眶有点红,除了很久没说出来话,除了为自己不能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感到一些遗憾。

毕竟他除了接受,也没有别的办法。

但是那天他坐在教室里,突然被通知赶快收拾书包,班主任挂了电话和他说,徐均朔,你妈妈给你请了假,让你去参加你哥哥的毕业典礼。


毕业典礼对大学生来说稍显无趣,但对小学生来说刚刚好,徐均朔陪着父母站在场外的游廊里,踮着脚找郑棋元在哪儿。

哦,美声那堆人里睡得最香的就是他哥。


郑棋元慢慢悠悠逛过来找到他们时,徐均朔迎上去,抱着他腰说哥你今天好帅哦。

郑棋元无所谓地掀了掀领口,说你将来也有,祝你毕业的时候比今天还热。

好心没好报。

徐均朔怒目而视。

郑棋元拉起他的手,转头问林女士,“今天去还吃麦当劳吗?”


……

正式告别那天,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,徐均朔刚放学,郑棋元拖着两个行李箱,背着包等他出门。

有缘还会见面的。郑棋元捏捏他脸。

我不要有缘,我要棋元哥。徐均朔瘪嘴。

小孩儿追着他,他拉着行李箱,两个人一直走出好远,到了大路口,郑棋元终于哭笑不得地停下,“行啦,就到这儿吧,我还要打车去火车站呢,这俩玩意儿太沉。”

徐均朔不依不饶,“你带我走嘛,我还没去过你家,你说了要带我看雪的。”

“会有机会的,”郑棋元轻轻点了下他鼻尖,“听话,不许跟了。”

徐均朔还在掉眼泪,抓着他衣角不放。

“站好,”年长者掐了掐他鼓起的脸,故作严肃,“手背到后面去,不许乱动!”

小孩儿就规规矩矩地站好,哭得又有点上不来气,比挨了打还惨。

郑棋元靠过去,贴了下他侧脸,又放柔了声音,“以后考试细心点,我知道那些题你都会,可不能再马虎了。”

……再考砸,也没人给你伪造签字了。

徐均朔眼泪汪汪地看着他。

……也没人再偷偷给我买雪糕辣条,没人抱着我去小吃街,没人监督我一个假期背完几年的古诗词和英语课文了。

没人会再打完我,又抱着我哄了。

小孩儿蹲下来,埋着脸哭,不再看他。

郑棋元招了辆车,和司机一起把行李扔到后备箱,钻进后座,跟小朋友倔强的西瓜头摆了摆手。

他说,再见啦,均朔。






BGM也许可以用,小小,哈哈哈哈哈哈哈歌词莫名很配。

顺便,本文因为设定原因,⭕改名的时间比较早,大概是大学就已经叫这个名字了,跟现实不太一样。

End…




骗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!TBC!

感谢你看到这里。

回礼是这篇文的小彩蛋,奇迹🌲🌲到处挨打(什。

我摊牌了,我好像一直在写小圈文学的同人,在考虑如果将来写原创,也不带这么多字母色彩的文字,我会是什么样的我呢?

内核也许不会变,但还是很期待新的表现。

Let's goooooooo——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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